2023-03-22 08:52:32 来源:哔哩哔哩
胃里一阵刀绞般的痛,痛意蔓延至心脏,每一次呼吸,又能带起新一波的疼痛,密密匝匝像子弹,每一发都正中要害。
早上吃的面包怕是全给吐光了,可身体还在条件反射地要她往外吐,身子绷得紧紧的,她因为痛苦而攥紧了胸前的衣襟,指甲把胸前露出的肌肤都抓破了也不自知,直到她真的再吐不出任何东西,这才想到要松开自己。
【资料图】
她疲惫地喘息,眼前多了条边伯贤递来的手帕,叠成了整洁的四方形,手帕深蓝色的底子,用白色条纹交错出纵横的图案,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淡薄的薄荷香,是他常用的香水味道。
蓝夜厌恶地别过头,用手背重重地擦着嘴角,手撑着面前的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心只想尽快逃离,她越过边伯贤近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边伯贤的声线依旧如鬼魅般缠上来:“蓝夜……”他唤着她的名字,仿佛理所应当的样子令她烦躁。他继续自顾自说:“谢天谢地,你真的还活着。”昨晚他在酒吧见到她,以为那是太过思念所产生的幻影,可心底的执拗迫得他再次找到了都暻秀,不管不顾地让他去查。都暻秀只当他疯了——这些年,谁不拿他当疯子呢?最后,都暻秀到底拗不过他,只好应允下来替他查,没想到还真是她!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边伯贤感叹着,倒像是如释重负。
不,她死了,死在了边伯贤的世界里。
活着的,是别人,是个顶着蓝夜躯壳的陌生女人。
蓝夜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空洞的目光对着边伯贤上下打量,忽然,她冷笑着:“对不起啊,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边伯贤无力地垮下双肩,“这么多年,我从没放弃找到你。”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蓝夜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她上前一步,“边伯贤,是你自己不要我,不要孩子的,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即使过了那么多年,想起那一段往事,她依旧会觉得心痛。那是埋入心底的一根刺,动一动,便是痛不欲生。
汗水顺着边伯贤的额头滑下来,在下颌优越的拐角处无声地坠落。“我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要孩子,我那时很快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其实当年我都计划好了的,不管怎么样,先把你送出国,学校我也都联系了,学你最爱的烘焙。我原本都想好了,你去了那里,等到时候先把孩子生下来,我安排了保姆,她会帮着你带孩子,你就安心学习,待我把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就把你和孩子接回来。”那一年,他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计划,在这一刻悉数吐露。他只是想把她送到远离纷争的地方,这样,他才能无所顾忌地抗争。可是,她应该不会信他的吧。
果然,在蓝夜眼里,那不过是边伯贤为自己开脱的说词而已,而他急着辩解的样子让她的心越发地往下沉。她毫不掩饰地讥笑:“那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替我决定了我的人生,我是不是该对你感恩戴德呢?”
她尖刻的讥讽像刀子剜着他的心,他无从辩解,只能垂下头,恹恹地道:“你说得对,这些年,全是我对不起你。”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不,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边伯贤慌忙解释:“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行吗?”
“不行。”蓝夜毫不留情地拒绝,眼看着边伯贤的眼神在她的视线中迅速黯淡下去,感受着心底一阵快意袭来。她故意挑着最尖刻的字眼反问:“你凭什么留在我身边?你是我什么人?边先生,请你不要忘了,你是个有家庭的人,你家那位边太太,可是我惹不起的人。”
“我家的边太太永远是你。”边伯贤执拗地说:“或许你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离婚,当年的离婚协议书,我也没有提交。所以名义上,我们还是夫妻,你仍然是名副其实的边太太。”
蓝夜明显一愣,她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可她很快嘲讽一笑,“那又怎样?告诉我你还是我的丈夫,是想名正言顺地再次玩弄我的感情,好慢慢欣赏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悲惨模样吗?”
“我是来赎罪的。”他在蓝夜的眼中看到了卑微的自己,“我还有机会向你赎罪吗?”
“有啊。”蓝夜答得很轻巧,她甚至对着他嫣然一笑,可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他的眼睛像大海,深邃神秘又深情,总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力,那是引诱她再次坠入深渊的陷阱,她不能看,于是她别过头,不再看他。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闷闷的,像是撞在了自己的胸口,震出一连串细碎的痛,“只要你死了,就是在向我赎罪。”
耳中蓦地传来一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鸣笛声,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冷汗直冒,她仿佛听见尖刀刺进心脏的声音,连鲜血飞溅的响动都清晰可闻,却衬得她自己的说话声都显得陌生。
她说:“所以,你去死吧。”
蓝夜到底忍不住再度看向他,目光却刚好捕捉到边伯贤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与悲恸。蓝夜惨笑着,在他的注视下再度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这一次,边伯贤终于没再跟上来,而是呆愣地立在原地,空洞的眸子始终盯着蓝夜离去的背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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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到家,蓝夜吃掉了整只生日蛋糕,然后如愿以偿地急性肠胃炎发作。她一个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可心底却平静异常。
只要身体承受更大的痛苦,心里的痛才会少一些。这么多年,每当心痛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故意伤害自己。
是下雨了吗?为什么她总听见雨声潺潺敲打在玻璃窗上?
可其实她是痛迷糊了,阁楼的窗户分明有月光透进来,洒满一地惨白。
脑子里很乱,像无端塞进一团乱麻,无论怎样都缠不清。可脑袋里又像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有灭顶的痛意占据着她全部的意识。偏偏这时,边伯贤熟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响彻耳畔:“我是来向你赎罪的。”
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
蓝夜呢喃着,撑起最后一分力气摸索出手机。哪怕痛到意识模糊,哪怕时隔多年,他的手机号码依旧在她脑海,从未磨灭,那一串数字像是有自己意识般在指尖飞快浮现。
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落在耳畔,一时间让她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她胡乱地对着手机喊:“马上滚过来!”
“……”
也不过是片刻的沉默,却瞬间激怒了蓝夜,“怎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住哪儿,都暻秀没告诉你吗?还是说你压根不想来?”她冷笑:“你不是口口声声求着要向我赎罪吗?我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尖细的嗓音对着电话喊,歇斯底里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像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她从来都是个温和有礼的人,从小外婆就教育她,行为举止要知礼数,懂进退,为人处世更要懂得彼此尊重,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自己的体面。可这一刻,在面对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边伯贤,她就是不受控制地变得蛮横和蛮不讲理,像一个没有教养的野蛮人。
可边伯贤并不同她计较,他依旧语气平静柔和地对她说:“开门吧,我就在你家门口。”
蓝夜愣了几秒,“哦。”她阴冷地笑起来,恶劣地说:“那你就继续等着吧。”
她挂掉电话顺便关机,随手扔下手机倒回床上继续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边伯贤站在她家门口的画面。他说他就在她家门口,那他到底来了有多久?大半夜的,他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吗?
床边的闹钟,夜光的指针显示此刻是凌晨两点半……管他呢,反正是他自己要站着的,和她没关系,他爱站,就让他站去吧。
可没多久,她到底还是从床上挣扎着起身,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虚,她从阁楼艰难挪下来,一直挪到大门口,隔着玻璃门,一眼看到边伯贤正立在门外,黑夜勾勒着他瘦削的身形,越发显得他凄清又孤独。
蓝夜找来钥匙打开门锁,当着他的面恶狠狠地拉开门。初夏的夜,凉风扑面扬起了她的发,乌黑的发丝交错出她冷漠的脸庞,深不见底的眸子,正隐忍地瞪视着他。
终究,蓝夜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屋,边伯贤默默跟在她身后,在即将踏上楼梯的刹那,她却蓦地转身,边伯贤险些撞上她,幸好及时收住了脚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也知道,她正在隐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呢?边伯贤并不明白,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是什么日子?”他问。
蓝夜咬着嘴唇,“你真的不记得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今天是孩子的生日啊!”她再忍不住哭出声,闪着泪光的眸子绝望地瞪向他,“孩子原本的预产期就是今天,如果当年他出生,现在都要三岁了……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忘记!”她语无伦次地冲着他哭喊,她哭得气堵声噎,越想越觉得心痛,她的孩子实在太冤枉了,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才能投身为她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他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夭折了,事到如今,连记得他的人都没有。
她哭得浑身颤抖,只是一味地控诉着他。边伯贤的心里难过到了极点,他从没忘记过他们的孩子,也从没想过要忘记,他只是不能去回想,那一场车祸,夺走的不仅仅是孩子的性命,也几乎要了他和蓝夜的命。可是,他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总是他对不起蓝夜和孩子,那一年的权衡利弊终究让他遭了报应,也让他亲手葬送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幸福。所以无论蓝夜说什么,他都不会辩解,只要她高兴,她怎么骂他都可以,只要她高兴。
可是,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连嘴唇也渐渐发紫,边伯贤只怕她缺氧晕过去,慌忙道:“蓝夜,你先别哭了,先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你先停一停,你不能再这么哭了。”他想要抱一抱她,想要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可他才刚探出去的手都没来得及碰到她,已被她狠狠挥开。
“你走开!”他立在她面前,像个无措的孩子,他垂下的手,指尖在黑暗中竟然在颤抖。心口隐隐作痛,她知道并不是因为孩子,她始终不愿意承认,她那样的痛苦,其实只是因为她发现,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如何伤害她,她依然爱他,依然舍不得他难过。
是孽缘吧?她和他。
“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她抽噎着,只觉得绝望。
黑暗中,世界仿佛在她眼中扭曲旋转,只唯独边伯贤的模样依旧清晰,她烦躁地伸出手,照着他的胸口狠狠一推,“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她踉跄着,眼里的他跟着晃动,他惊恐的目光是她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蓝夜一头往下栽,径直倒进了边伯贤的怀里。她到底还是哭晕了过去,身心俱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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